盒馬屢次農獸藥超標背后：三方檢測鉆空子，自檢又太貴了觀點
風風光光走上盈利之路的盒馬，在消費者們最關心的食品安全上接連栽了幾個跟頭。
風風光光走上盈利之路的盒馬，在消費者們最關心的食品安全上接連栽了幾個跟頭。
5 月初，先是青島盒馬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濰坊分公司銷售的 “ 小町蛋業（ 山東 ）有限公司 ” 的無抗鮮雞蛋，在抽檢中發現農獸藥殘留超標，其中地美硝唑和甲氧芐啶不符合食品安全國家標準規定。再是同一個月里，盒馬南京的即食綠心獼猴桃氯吡脲不合格、合肥的庫爾勒香梨乙螨唑超標，此前還有杭州的多寶魚甲硝唑超標。
對此，一位盒馬供應商向知危表示，事發之后盒馬立即開了內部閉門會強調基礎合規的問題，并且最近緊急上線了一個功能，要求供應商上傳每一個入倉批次的檢疫和檢測報告，這個功能是之前沒有的。
盒馬內部人員也對知危表示：“ 事情發生后盒馬已經讓所有的供應商重新提交了檢測報告，已經在全面排查這類問題了，現在盒馬每天都會對各類產品進行抽檢。”
然而，一次兩次或許是工作人員疏忽大意，但屢次翻車定有深層癥結。
所以，主打 “ 品質生活 ” 和 “ 絕對新鮮 ” 的盒馬為何會在食安上屢次 “ 塌房 ”？而剛走上盈利之路的盒馬，又該如何面對消費者信任體系的崩塌？
引起大眾廣泛關注的盒馬品質危機，從無抗雞蛋被檢出農獸藥殘留超標開始。
無抗雞蛋指的是在蛋雞養殖過程中全程禁用抗生素、激素及其他外源性藥物，并通過飼料管控和環境控制實現無殘留的雞蛋，被檢出殘留超標實屬不應該。不少奔著無殘留而購買該款雞蛋的網友在網上直呼 “ 天塌了 ”。
該次危機源于山東省市場監督管理局 “ 你點我檢 ” 專項抽檢，對此，山東市監局稱盒馬和小町蛋業均沒有對檢測結果提出異議復檢申請。
一位食品安全的業內人士李思（ 化名 ）告訴知危：“ 這種情況企業都會有一次申請復檢的機會，如果沒有申請復檢，不合格就是最終的結論了。接下來就要通知盒馬對這批次產品進行下架、召回等等。”
而消費者們更關心的，是作為主打 “ 高品質 ” 的盒馬，為何能允許這樣的產品上架？
首先，有個細節是在無抗蛋事件發生后，在社交媒體上有網友曬出了當地盒馬在雞蛋區擺出 “ 無抗檢測報告 ” 以證清白的照片。而各地的無抗檢測報告均來自于不同的第三方檢測機構。
對此，李思對知危表示，盡管第三方檢測機構通常都經過了相關認證認可，結果具有權威性，并且檢測報告結果在市場應用中具有法律效力。但與此同時，第三方檢測機構大部分也是民營企業，盒馬的供應商們作為委托企業去送檢時，對第三方檢測機構來說，委托企業是他們的客戶，這也就意味著會以客戶的需求為準。
李思告訴知危：“ 第三方檢測機構沒有權力 ‘ 抽檢 ’ 廠商的商品，只有廠家主動送到三方機構檢測的情況，并且三方機構只針對送過來的樣品出具檢測報告。”
這也就意味著，盡管三方機構不會出具 “ 假報告 ”，但報告只針對送檢樣品做出結論，而不能保證同一個廠家同樣產品的所有批次都絕對沒有問題，也許盒馬無抗蛋這次翻車的原因或許就在這。
那么，無論是廠商鉆了空子還是一時疏忽大意，目前來看盒馬對供應商起到的監督作用確實不夠。
無論如何，對品控投入的力度最終會體現在消費者體驗上。據知危了解，目前有的頭部零售品牌會自建食品安全檢測室，或者進行入倉批批檢、駐倉巡檢、神秘抽檢等高頻次、高投入的安全檢測。
而盒馬，盡管在安全檢測的流程上合法合規，但自檢方面或許力度還是不夠，才造成了農獸藥殘留超標頻發。
一方面，一位盒馬內部人士告訴知危：“ 抽檢一直有，但具體抽檢的頻率和地方區域的品控有關。”
據知危了解，盒馬從去年開始以區域為單位進行運營管理的，區域的自主權很大。盡管內部表示適當放權有利于更高效的管理，但另一面同樣也意味著品控的不統一。
另一方面，高頻次的親自檢測意味著高額的成本。李思告訴知危，假設自建檢測實驗室，除了基礎設施的搭建，每個檢測室大概還要有五到六個人的人力成本。
另外，他還表示：“ 如果盒馬自己做生鮮產品的入倉批批檢，一些快速檢測卡片的耗材成本成本起碼也要在十幾二十塊。” 算下來，精簡版本的盒馬 NB（ Neighbor Busienss ） 的 SKU 也在1000 到 1200 個，生鮮占比超過 60%，起碼就要檢驗 600 次，這樣算下來入倉檢測成本起碼要 6000 起步。
公開數據顯示，2019 年盒馬就開出 171 家門店時，有 48 個倉庫。據 36kr 報道，到 2024 年，盒馬鮮生大店已達 430 家，模糊推算的話，現在盒馬倉庫大概應該有 120 個左右，如果進行每個倉庫的入倉批批檢，盒馬每天檢測成本也高達 72 萬左右。但現在，這部分檢測報告依舊是供應商自己提供。
撲面而來的成本壓力，或許是最近盒馬屢屢翻車的更深層原因。
2024 年 3 月，侯毅退休，現任 CEO 嚴筱磊接任。侯毅在任的 9 年里盒馬不僅嘗試了多種業態的調整，但始終面臨著虧損壓力。財務背景出身的嚴筱磊成為盒馬新掌舵人之后，盒馬緊接著便實現首次全年盈利（ 2024 年 4 月-2025 年 3 月，信息來自 36Kr，盒馬官方從未公開承認全年盈利 ）。
盈利的另一面，是從上到下勒緊褲腰帶的員工和供應商。
早在去年 3 月，也就是侯毅退休的那個月，知危跟進過盒馬員工被轉為臨時工的事件，當時多個盒馬員工表示早就開始降薪了。
一位盒馬頭部供應商對知危表示：“ 侯總在任時期，除了供應商參加的之前設置好的促銷活動降價外，盒馬做的促銷活動以及開通會員對應的券，這些部分是盒馬自己來承擔的。現在盒馬這部分負毛利由部分品牌和品類的供應商統一支付。”
舉個例子，比如一個 100 塊的杯子，盒馬從供貨商那里進價成本 80 塊，消費者用了 40 塊的券只付了 60 塊，中間成本的差價原本是盒馬來承擔，從去年底要求進貨供應商自己來補上差價。
該供應商還提到在商家的成本鏈路審核階段，盒馬也明顯嚴格了很多。“ 成本鏈路包括原料成本、物流成本、人工成本、折損、賬期、包材等等，把一個品拆開，算每個環節的比例和金額。比如包材正常需要 1 塊錢，但是因為供應商在交易過程中的種種因素，可能需要 1 塊 2，這部分會被盒馬質問，要求降到 1 塊或者是直接幫你找 1 塊錢的包材。”
現在的盒馬，正在一個理想國向現實轉變的過渡階段。
據知危了解，盒馬現在也會根據供應商的成本鏈路來計算利潤率，保證在給供應商一定的利潤基礎上來做。但前提是供應商本身要有規模、有品牌和實力才會有這個環節。一位供應商表示：“ 當年盒馬想做的是中國最高端最有品質的商超，但當下有很多大品牌和優質好品，因為沒辦法滿足盒馬 NB 的低價策略而被下架。”
2024 年末的公開信中提及，盒馬在過去的一年中平均每 5 天開出一家新店。這是盒馬戰略調整的重要結果之一，同時也是供應商們選擇 “ 不離開 ” 的一個重要原因：這意味著盒馬依舊在高速發展中。
而開店速度如此之快離不開討論盒馬 NB 模式。盒馬 NB 是在 2021 年侯毅對盒馬社區電商作出的探索，具體指的是依托盒馬的供應鏈系統的硬折扣店品牌，主打的是 “ 天天低價、件件爆款 ”。
在 2024 年底的內部信中，嚴筱磊稱：“ 我們聚焦在盒馬鮮生和盒馬 NB，前者復制成功模型，后者打磨最優模型。” 盒馬內部人士告訴知危：“ 今年的要做下沉市場，戰略重心就是 NB 的業務，之前 NB 歸鮮生管，后來戰略重心調整后把 NB 單獨分開了。”
無論是從全年盈利的數據來看，還是從戰略調整來看，盒馬逐漸找到了自己的節奏。去年 6 月，盒馬 NB 奧萊折扣店第 110 家分店在上海崇明堡鎮隆重開業，這也是盒馬 NB 的首家加盟店。開放加盟意味著 NB 模式的擴張計劃正式啟動。
據相關報道，截至 2025 年第一季度，全國 NB 門店數量已經超過 250 家，部分門店坪效是傳統便利店的 2 倍。適當放權和開放加盟的確保證了公司的運轉效率，但我們再回到食品安全問題上，如此迅猛且伴隨加盟模式的擴張，如何保證產品的質量，如何讓消費者持續信任呢？
從過去這些食品安全事件頻發的結果上來看，盒馬在這方面控制的并不好。
一位盒馬長期用戶對知危表示：“ 從第一次逛盒馬到后來更愿意相信和購買盒馬自營的產品，這個信任的建立花了很長時間，但是無抗蛋新聞曝光出來的時候，長期建立的信任一下子就崩塌了，以后挑選商品只會更加謹慎。”
用戶固然是會選擇低價的，但在食品安全問題上出問題，低價策略獲得的用戶好感會被瞬間摧毀，甚至當低價策略進一步落實的時候，用戶可能會天然的質疑 “ 這么便宜，是不是質量有問題 ” 。
當消費者們的信任不斷被透支，盒馬必將要面臨新的挑戰。或許，把低價策略做得更溫和些，拿出來一部分成本做更多的抽檢，而不是讓供應商在三方檢測上面鉆空子，才有可能讓低價策略更好地被實現，成為真正的競爭力。
還是那句話，在食品安全問題面前，貨品價格再低，也是毫無意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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